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紅燈區28號街(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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紅燈區28號街(4)

阮言再次醒來時, 正躺在貼滿糖果色壁紙的房間裏,床頭櫃擺著的小臺燈散發著淡淡微光,灑落在床邊的一角。

他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詢問0612:“剛剛……是他嗎?”

0612過了許久才回答道:【經主系統驗證, 應該是NPC錯亂現象, 只是系統BUG,重啟一下就好了。】

阮言翻了個身, 小腦袋地紮進枕頭裏,悶悶道:“那個花店老板說的沒錯, 小雛菊的占蔔是真的,我還能見到他。”

0612看著系統熒幕中的層層烏雲,無奈地對小喪氣包道:【嗯,有一種道具可以自主選擇游戲副本。】

阮言立即坐起身:“就像是江淮回到古堡裏使用的那個游戲道具嗎?”

他記得很清楚,江淮為了回來幫助他, 進了一個很危險的副本才勉強回到游戲裏,但時效也僅僅只有三天。

這種道具一般人很難得到, 即便是得到了, 也很少有人願意回到副本。

阮言再次裹緊被子, 弱聲弱氣道:“江淮進的那個副本是叫《死門》嗎?你覺得我進去的通關率是多少?”

0612冷漠回答:【想都不要想。】

《死門》副本如其名, 就是一扇門。沒有NPC,沒有任何活物。

就算他是閉月羞花,沈魚落雁也沒用, 總不能靠刷臉進門吧?

阮言聽到0612的否定, 喪著小腦袋再次遺憾地鉆回被窩裏。

自己幾斤幾兩, 他自己還是知道的。

0612見他這幅樣子,松口道:【如果直播效果好, 副本結束後也許會掉落高級道具。】

阮言眼睛亮晶晶地問:“那,你覺得我直播的效果怎麽樣?”

0612看了眼今天的數據:【還……行。】

也就比歷史紀錄高了八千彈幕。

並且上一個記錄創造者還是靠跳樓刷新記錄的。

阮言雙手交錯壓在被子上, 盯著天花板上的雲朵燈,心中的小算盤打的劈裏啪啦響。

看來下次要討好一下觀眾老爺們了。

0612機械般的系統音忽然說了一句很有人情味的話。

【你真的很喜歡卡爾。】

阮言楞了半天,才反應過來這所謂的人情味是從何而來。

像是隔壁家被打翻的醋壇子。

阮言垂下眼皮,纖長的睫毛蓋住了那雙靈動的眼睛:“我也不知道,我只是覺得,卡爾不應該死在這裏。”

“或許他是真實存在的。”

阮言抿了抿唇,吐出的話語又輕又軟:“就像你一樣,0612。”

0612沒有說話。

良久後,這個話題隨著阮言的輕鼾聲結束了,就像一顆鵝卵石落進了沈沈大海中。

……

翌日清晨,阮言打開房門,就見顧淩身穿一身黑色冰絲睡衣倚睡在門邊。

開門的動作驚醒了睡在門口的男人,那雙冰冷的眸子茫然地擡頭看向阮言。

阮言低頭看著他,驚訝道:“哥哥,你睡在這裏做什麽?”

顧淩可憐兮兮地蹲在一邊,像只被拋棄的小狗,將腦袋埋進了膝蓋裏,偷偷打量阮言的神色。

“你還在生氣嘛?”

嘛?

阮言驚恐地瞪著他,急忙道:【你你!你快給他重啟一下!這個顧淩絕對是瘋了!】

0612科普道:【這是S級alpha的狂躁期,你可以把他當做剛分化時期的普通人。】

【剛分化時期?】

【沒錯,也就是十七歲的顧淩】

十七歲……

了解ABO世界觀的阮言當然知道,正常的分化期應該是在十四歲,而十七歲這也未免太晚了些,難道是因為信息素的等級更高嗎?

那只指骨分明的手掌輕輕捉住阮言的腳腕,阮言順著他的力道往前走了幾步,然後整條小腿都被顧淩緊緊地抱在懷中。

隨後,阮言從他的口中聽到了更令人驚恐的兩個字:“貼貼。”

阮言僵硬楞站在原地,對0612哭訴道:【你確定這是十七歲而不是七歲?】

0612查詢到NPC的危險等級,一時間無語凝噎。

【……】

鬼知道為什麽NPC到你這就變了樣!

阮言艱難向前行走一步,腿部掛件就一起跟著走,他欲哭無淚道:“你可不可以先松開?”

顧淩楞了一下,緩慢垂下頭,抱得更緊了。

阮言:“……”

【我來啦我來啦!】

【今天演的是哪一出?高冷上將精分為失落狗狗?】

【關於我弟弟變成我的omega最後成了男媽媽的二三事。】

【可是這樣的上將好乖好粘人呀,有點可愛是怎麽回事?】

【老婆!你是不是忘了昨天這家夥都做了什麽!】

一語驚醒夢中人。

對哦,他還在生氣。

更何況他今晚要去紙條上面的那個地址,如果是正常狀態下的顧淩,一定不會放他出門。

但是現在就不一定了。

阮言雙臂一抱,另一只腳踢了踢顧淩的胳膊,鼓起小臉蛋,仰起頭傲嬌道:“你今天呆在房間裏好好反省!不準出來!”

小腿上的力度更緊了。

“不過你要是乖乖聽話,能做到今天一整天都不出房門,我就答應和你貼貼!”

顧淩聞言漸漸松開了手,揚起優越的下顎線,可憐巴巴道:“那言言可以陪我睡覺嗎?”

“不可以!”

阮言紅著臉蛋,想起自己今晚的計劃,連忙改了口:“那,那看你表現!”

反正得趕緊把這祖宗鎖在房間裏,以免他阻止自己今晚的行動。

“好吧。”顧淩手撐地面站起身,轉身向旁邊的房間走去。

大概也就不到十米的距離,顧淩每走一步就要回頭說一句:“今晚記得來找我哦。”

“……”

直到顧淩的房間門被關上,阮言的嘴角抽了抽。

其實這樣的顧淩也蠻可愛的。

阮言回到房間,邊換衣服邊問:“他這種情況大概會持續多久啊?”

【最多三天。】

好吧,可愛修勾三天限定款。

阮言換了一件簡單的白衛衣,配上黑色直筒工裝褲,再戴上一頂黑帽子,看上去勉強算得上是普通了。

現在才早上七點,他打算先去貧民窟尋找一些線索。

臨走前,阮言問劉姨要了幾件小孩子的衣服,那些衣服的吊牌還沒摘,應該都是顧淩新買的。

這些原本是28號阮言要送去貧民窟的衣服,但因為阮言的信息素失控,所以這個月還沒有去。

“奇怪……”

阮言翻看那幾件衣服,疑惑道:“送衣服哪天都可以送呀,又不是像端午節必須吃粽子,元宵節必須賞花燈一樣,為什麽一定要在28號送?”

除非這件事必須要在特定的日子裏做才有意義。

衣服被劉姨裝進了袋子裏,一共裝滿了兩個購物袋。

阮言一手提著一個,邊穿鞋邊說:“劉姨,您幫我盯緊哥哥,他如果出了那個房間,您就立即給我打電話。”

劉姨笑道:“知道啦,其實今天我還是第一次見上將這麽聽話。”

“下次記得幫劉姨嘮叨兩句,叫上將他工作再忙也別忘了吃飯,不然早晚會得胃病!”

“好好好。”阮言戴上帽子,比了個六,貼在耳邊,“記得幫我盯著哥哥哦!”

劉姨楞了一下,說:“小少爺,您說的電話是那種觸屏智能手機嗎?”

阮言歪了下小腦袋,不明白劉姨為什麽這樣問。

劉姨比他更覺得奇怪:“那已經是幾百年前的通訊方式了,現在的人都用智腦代替手機。”

她試探問:“您不會……沒有智腦吧?”

雖然阮言知道劉姨只是好心一問,但這句話的感覺像是在問阮言。

你該不會沒有腦子吧?

阮言戴上鴨舌帽,又戴上了衛衣帽子,他壓下帽檐,尷尬道:“有啊,當然有。”

0612可比你們的智腦高級多了。

“那就好。”

臨走前劉姨還擔憂道:“真的不需要通知葉上校嗎?往常都是葉上校陪您去的。”

阮言背對劉姨擺擺手,一開門就捧著兩袋衣服沖進了懸浮車裏。

坐在懸浮車上向下面看,帝國有五個高聳奪目的建築物,形成一顆巨大的六芒星,最上面的那一點是軍隊基地,即便是在白天也仍散發著璀璨光芒。

阮言沒想到的是,貧民窟竟是在六芒星最中心的位置。

而那點唯一的灰暗,是這顆星星灼傷的傷口。

下車後,阮言特意叮囑司機:“我想陪那些孩子多玩一會,請您晚上八點來這裏接我。”

司機有些猶豫不絕,為難道:“小少爺,這不合規矩。”

他哪敢把小少爺一個人留在這種骯臟的地方。

“不可以嗎?真的不可以嗎?”

那雙漂亮的眸子一動不動地盯著司機,任哪個男人都無法拒絕。

司機的耳垂微微變紅,移開視線,連連答應:“可以,當然可以,那我今晚八點來接您。”

阮言滿意地彎了彎眼睛,剛走出兩步,又回頭甜甜對司機揮手:“記得不要告訴哥哥哦!”

“好。”司機朝他揮了揮手,然後將手貼在胸前,感受自己的心跳聲。

太可愛了!

怎麽會有如此甜美的omega!

春心萌動的司機決定一直守在這裏等著小少爺出來。

可這時,他的智腦撥進了一個未知號碼。

十分鐘後,顧家的懸浮車在貧民窟裏消失的無影無蹤。

……

阮言跟著0612的導航向教養院的方向走去。

看上去沒多遠的路程,他卻覺得自己已經走了十裏地。

因為貧民窟是由兩堵高墻而隔絕出來的空間,兩墻之間的縫隙僅足夠三人並排行走,每隔不到半米,地上就會坐著或者躺著一個穿著破爛的人,有婦女也有老人。

她們個個都是面黃肌瘦,雙目呆滯無神,盯著阮言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美味的食物,仿佛隨時就會沖上來將他扒皮活吞。

阮言有些慶幸自己出門前貼了三層腺體貼,還打了一管子抑制劑。

盡管空氣中滿是食物腐爛和下水道的臭氣,但還是能聞到那些沒有收斂的alph息素,就連口罩都遮擋不住這些難聞的氣息。

有鐵銹味,有泥土味,稍好些的就是煙草味了。

阮言兩只手都拿著東西,沒能騰出手捂住鼻子,所以只能輕輕呼氣,盡量減少呼吸頻率。

他悄悄對0612說:【這些信息素的味道好奇怪。】

雖然顧淩的冰川信息素也很奇怪,但聞起來是特別舒服的那種味道,清清涼涼的,好像能冰凍住內心最深處的焦慮與煩躁,讓人感到心安。

【低等級的信息素就是這樣,擁有高等級信息素的人也不會留在這裏。】

阮言心尖微微一顫。

出身決定一切,這哪有什麽人權可言?

阮言捏著袋子的小手微微發白,腳步也加快了許多,落腳的時候仍會小心翼翼地觀察地面,有沒有多出來的手或腳,生怕踩到人。

兩堵灰白色的墻擋住了陽光,阮言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著前進。

然後,他果然踩到了人。

落下腳的那一刻,一個渾身是血的少年倒在他的面前,來不及收回的腳輕輕擦過他裸露的上半身。

阮言驚呼一聲,連忙放下袋子,扶起地上的人。

少年臟亂的劉海被阮言輕輕撩起,露出那張小巧清純的臉頰。

他緊閉雙眼,嘴裏不知道在嘀咕著什麽。

“你還好嗎?能聽到我說話嗎?”阮言輕輕拍了拍他的臉,少年沒有睜開眼睛,仍然在重覆著嘴裏的話。

阮言讓少年靠在自己身上,然後摟住他的肩膀,艱難地站起身:“我帶你去醫院,你再堅持一下!”

少年比阮言高了半個頭,整個人都掛在阮言的身上。

站起來的那一刻,少年忽然睜開眼睛,他呆呆地看著阮言,清澈的眼睛裏流下了一滴眼淚。

蒼白的唇瓣一張一合,他的聲音已經聽不出音調,但這次阮言聽清了。

他說的是。

“罌栗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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